Middle-earth

#06

  等到周防走回大廳時，才被準備離開的員警通知宗像被一通警署的急電給叫走了，他這才想到他沒有留下宗像的電話。周防略顯懊惱的點了根菸在大廳內來回踱步，然後又在電梯外頭站了許久，他想起宗像早上在裡頭不知做了什麼，莫名其妙的跌了一跤。周防用力的嚥了下口水，喉結上下滾動，瞇起金黃的眼眸再度盯上了電梯一旁的按鍵。

  「發現了什麼了嗎?」宗像在接到電話後快速的奔回警署，心跳和呼吸都還十分急促。

  「我們將攻擊在十束先生後頸的木吉他拿去化驗，這是報告書。」宗像十分信任的女警淡島世理先敬了個禮後繼續說道：「在吉他的把手附近，驗出了別人的血液。」

  宗像皺緊眉頭，仔細看著報告書上的資料照片。西村優香，29歲，單身，為了工作來到東京來的。「這個女人也是這棟公寓的住戶吧。」宗像還記得五樓的住戶裡只有一名女性房客。

  「事發當天她人在哪裡?做什麼事情?」

  「事實上，昨天我們並沒有找到她。」淡島的語氣略顯失望，但水晶般冰藍色的雙眼仍信心滿滿。她將終端機的資料點開，說道：「伏見君已經查證她在昨天下午6點仍有通聯記錄，但是只有短短10秒。我已經派人去她工作的地點求證，很快就會有新消息了。」

  「很好。」宗像撐著桌面站起來，突然感到右肩的隱隱作痛，卻直接忽視疼痛眼神對著淡島命令道：「淡島君，麻煩你去將這個女人接觸過的人、在消失前去過的地方給找出來。」

  「是，我立刻去查。」

  宗像點了點頭示意她離開後，自己也開始著手調查周防所說的那個外國人。

  『你說住在我們那樓的外國人?知道阿~只是尊，為什麼突然問起他了?』操著濃濃關西腔的酒店老闆兼周防室友的草薙出雲不禁感到好奇，他們家最不食人間煙火的孩子很少會去關心不相干的人。

  「你只要告訴我就行了。」

  『這個嘛…我是知道他還蠻受女孩子歡迎的，畢竟長相很稀有…我有幾次看到他帶不同女人回家。可是個性很奇怪，有時候說話的感覺像嗑藥一樣，不清不楚的。』

  他和草薙大概說了十分鐘後就掛了電話，周防沉思片刻，那隻掛在宗像肩膀上的手看起來的確像女人的手，他剛才再進入電梯時隱約看到的那一抹慘白身影也似乎是女人的身材。但令他不解的是那女鬼對宗像很感興趣，那五枚深淺不一的指甲印能看得出她的執著。

  要是十束能快點醒來就能說明一切，可惜他到現在都沒有半點清醒的跡象。

  從宗像跑掉以後他就來醫院看看十束，透過玻璃看過去他的臉就像死了一樣，安詳寧靜。後來周防跑到醫院外頭抽菸，已經不知道踩熄多少支沒燒完的菸了。他看著西天的雲彩漸落，黑幕鋪天蓋地的捲來，站在白熾燈下周防心裡的陰暗也如潮水一般層層襲來。

  宗像從警署通車回到家已經晚上10點多了，路上除了一些閃個不停的路燈以外幾乎人煙稀少。他下午將淡島和伏見蒐集來的資料一一瀏覽了一遍，還重新去調查了外國人和那女人的關連，沒想到會這麼晚才回家。

  宗像走進一棟樓高約20樓的新建大樓，然而華麗卻昏黃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看起來十分疲累。宗像捏了捏他的右肩，好重，好痛，他想，從下午他和周防分開了以後他的肩膀就不斷發疼，稍微動一下骨頭就抗議似的發出咯咯聲。或許真的是太累了，宗像現在非常想回家洗澡睡覺。

  在走進自家大樓電梯那一剎那，宗像突然有種錯身在周防家那棟狹小老舊電梯的感覺。他扭了扭僵硬的脖子，輕輕按著太陽穴提醒著自己真的該休息了。

  電梯在緩緩上升，不知道是神經過敏還是怎麼著，宗像覺得從內部傳來的鋼索碰撞聲越來越大，原本該是溫和的淺黃色燈管卻異常的透著毫無生氣的白光，將宗像細緻的臉蛋照得慘白，但他的眼眸卻還冷靜清亮。他的眼神不自覺轉移到儀板上，卻意外發現黑色為底的按鍵幾乎每一個都沾著紅黑色的乾硬血跡。

  宗像震驚了半刻，他怎麼可能在按按鍵的時候沒有發現?他靠近仔細一瞧，用力眨著乾澀的雙眼，再度睜眼卻看到20幾個按鍵全變成了「1」。

  宗像快速的倒退了幾步，撞上身後的鏡子，難以置信瞪著眼前的畫面，嘴巴像離開水的魚一樣開合著。宗像禮司活了25年從沒見過靈異事件，也從來沒相信過超自然現象，頓時腦中亂成一片，心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撞擊著胸腔，連一句話都喊不出來。

  突然「碰」的一聲，電梯嘎然而止，宗像的背再度撞上後面的鏡子，吃痛的嗚咽了一聲，他盡力想掩飾心中的動搖，用手緊緊的將臉給摀住不去想像也不去看電梯的情形。一片近乎恐怖的安靜壓迫著他，宗像緊抿發紫的嘴唇，努力的思考著對策，被一個不明的生物給困住，他的高傲和自尊心都不允許!宗像不斷的給自己心靈催眠，狂跳的心臟終於趨緩，他大口的呼著氣邊放下手來，手指的尖端卻不知在何時染上了鮮血，在白紙般的肌膚和冰冷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妖艷。

  宗像筆直了身體，無視他手指和肩膀傳來的陣陣痛楚，拳頭緊握，冷汗直流，紫羅蘭色的雙眼裡藏了半分畏懼半分憤怒，他盯著緊閉的電梯門，宗像暗中發誓無論接下來看見什麼鬼東西他都要從這個密閉的空間逃出去。

  在他目光灼熱的凝視下不知過了多久，電梯門終於以緩慢的速度加上「咚、咚…」的聲音打開，一張青筍筍、黑髮散亂的的臉便直接出現在宗像眼前，濁白無神布滿血絲的雙眼直勾勾的瞪著宗像，兩隻手緊緊的扣在門邊，對著裡頭的人露出一個裂嘴的笑容。

  「妳是──!!」

  在語音落下前的那一瞬間，宗像失了重心，眼前一黑，再也沒了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