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ddle-earth

#07

  「宗像…宗像…!禮司!聽到了回應一下!」

  一個熟悉的男聲毫無預警的進入耳朵，宗像眼睛吃力的睜開，尚不習慣燈光的紫色瞳孔縮放著，白影與黑影交錯，他的眼鏡不知為何不在他的臉上，僅憑模糊的視線看見的那頭如火焰般的紅髮男人。

  怪了，周防尊為什麼在這裡?他瞇著眼睛還看四周，儘管宗像沒戴眼鏡卻也能辨別的出這是他家，一間不大卻溫暖的小套房。

  「周防…?你怎麼…在這裡…?」

  他慢慢的回過精神，才發現自己整個人是橫躺在周防尊的懷裡，宗像想馬上從他身上坐起來卻渾身無力，而周防像是知道宗像的想法一樣把他的上身抱了起來，惡作劇似的捏了捏他的臉頰，語氣卻十分認真問道：「那女的沒對你做什麼吧?」

  那女的…宗像腦中慢慢浮現出他暈過去前的畫面，眼神開始聚焦。

  是阿，他原本應該還在電梯裡的，他還記得他盯著電梯門的時間很久，久到他的嘴唇乾燥起皮。電梯門也不是自動開啟，而是被人從外面用力扯開，宗像有看見那兩隻看似病弱卻關節蒼白、紫黑色的指甲的手，還有臉色非常難看眼神十分詭異的女鬼─宗像光是想起就寒毛倒豎，甚至有點反胃。

  「…你怎麼知道有個女人…是女鬼…還有你為什麼在我家?給我解釋清楚。」宗像的聲音嘶啞，如龜裂的大地。

  「你暈過去了總不能把你丟在電梯裡吧，翻了一下公事包找到鑰匙就進來了。」周防將宗像扶到沙發上坐好後，走進廚房想拿杯水給宗像喝，卻發現廚房像是全新的一樣，有些地方甚至沒將防塵的塑膠膜給撕下。周防嘆了口氣，打開冰箱門卻只看見雞蛋、啤酒和冰開水。

  「我說，你以前不是挺愛說些飲食均衡的嗎?警察的薪水已經少到買不起食物了嗎。」周防朝著客廳的方向大聲的吐槽，並拿起僅剩的一瓶冰開水和玻璃杯走回客廳。

  「我一個人住哪需要…咳咳…放這麼多食物。」宗像一把搶過周防手中的冰水，咕嚕咕嚕的灌進乾燥的喉嚨裡，果然喉嚨不舒服時喝冰水會傳來微微刺痛的感覺，宗像用長長的瀏海低著頭遮住因不適而皺起的臉。解渴完後宗像便用白襯衫的柚子抹掉嘴邊的水漬，眼神疑惑的往上瞪著周防：「你怎麼知道我會在家裡暈倒，還有一個女鬼?」

  「你不介意的話，我倒是能勉為其難住進來陪你，那間鬼公寓我也待不下去了。」

  「周、防、尊!」

  他搖了搖頭，語氣慵懶：「有些事不必知道太過詳細，反正我講明了你也不相信。」

  「要不要相信你由我自己決定，你最好給我老實招來。」

  宗像的目光已經恢復了先前的銳利，最後讓周防無奈的抖了抖肩膀，舉了雙手投降，說道：「她從剛才就一直在你後面，裝作看不見也不行。」

  宗像一愣，隨即轉頭往後一看，卻只看見自己家米白的牆壁。

  「這女人的陰氣很重…在公寓電梯那邊還殘留著一點，可是你不在之後就慢慢不見了，所以我就跟著感覺到了你家…阿，你這樣是看不見的。」周防很少向別人解釋這樣長的話，不由得有點口乾舌燥。他拿起早先放在桌上的眼鏡走近宗像放進空閒的另一隻手裡，然後周防伸出一隻大手覆上宗像仍在牆上努力搜尋的眼睛，突然降臨的一片黑暗當然讓宗像不高興的掙扎，說著「幹什麼呀」想要撥開周防的手。周防哼笑一聲喃喃說著「現在就讓你看看我的世界」，手指輕拂宗像白皙的臉龐。

  周防的手掌離開宗像眼睛的那一瞬間，宗像的紫水晶般的瞳孔快速的收縮了一下，肩膀微不可見的顫抖，那個將他堵在電梯口那個面容悽慘的女鬼正站在宗像的面前，幾乎發紅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宗像，嘴巴一開一合的散發出惡臭，嘴角掛著口水和血絲和一些不明成分的黑色泡沫。

  宗像被怔的向後一坐，重量幾乎靠在站在他身後的周防身上。他眨了眨眼，那個女鬼的樣子好像比他在電梯看到時還要糟了一點。宗像將手抬起來一看，食指上果然又出現了乾硬的血跡。

  「你的反應比我想像中的冷靜呢。」

  不，就算撞過一次鬼，再撞第二次心裡還是毛毛的，宗像也沒辦法盯著那張臉太久。宗像只是回過頭努力的抑止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其實手心和背都是冷汗。

  「想不到呢…周防，你居然能看到這一類東西…不僅如此還能讓我看到。」

  「沒辦法太久就是了。主要是這女人很想見你，你才能完整見到她。」

  原來如此，宗像心裡有了個底。他將手上的冰水放回桌上，溫度已被手的溫度弄熱了大半，水珠一顆一顆的掛在外層。宗像將銀框眼鏡戴回臉上，看了一眼已經坐在沙發另一頭的周防，對方點了點頭，用嘴型示意著宗像回過頭再去看看那名女鬼。宗像也點了點頭，深呼吸一口，眼神再度對上那雙混濁發紅的眼睛，說道：  

  「──妳是西村優香，對吧。」